回去的一路上，沈婭妮的神情挺恍惚的，回到家裏以後她徑自回了房間，縮在藤椅上雙腳蜷著，把自己抱的緊緊的。

抱著抱著，她的頭埋進了雙腿間，是臘月的天，可她卻出了汗。

沈旭堯邁著大長腿跨進了屋裏直接走到陽臺，剛站定就聽到她不正常的喘息聲，蹲下去一看她竟然滿頭的汗。

“妮妮，你怎麽了？哪裏不舒服？”他緊張的托起她的下巴，卻看到了她的眼淚和汗水混在了一起，打濕了衣領。

沈旭堯慌了，怎麽剛才還好好的一個人，說這樣就這樣了？

想著他抱起沈婭妮就往外面沖。

“你不要這麽緊張啦，她以前也有這個樣子的，疼過去就好了。”沈孫氏不以為然的追上來，還有點嘲笑沈旭堯的大驚小怪。

“媽，你說她以前也這麽疼過？”沈旭堯覺得心好痛，沈婭妮已經難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，可他的母親卻雲淡風輕的跟他說疼過去就好了。

“她總這個樣子呀，去醫院也查不出個說法的，浪費錢。”沈孫氏擺了擺手。

沈婭妮突然嘔吐了起來，痛苦的幹嘔著，眼淚鼻涕直淌，然後突然把之前吃的都吐了出來。

沈旭堯管不了他們彼此有多臟，把沈婭妮塞進車裏就要去醫院。

“旭堯，她會吐臟你的車的呀，你身上也臟了，換件衣服再走吧。”沈孫氏跟在車旁邊絮絮叨叨的，可沈旭堯管不了她了，一腳油門車子飛了出去。

沈孫氏吃了一鼻子灰，哼了一聲：“這福還沒享的，身子倒是矯情起來了，也不知道沾了誰的光。”說著她又扭啊扭的出去了，她最近認識了不少老太太，都挺奉承她的，她挺喜歡跟她們聊天的，果然城裏老太太就是比他們鄉下老太太有眼力見，她看看時間又是去聽奉承話的時候了。

沈婭妮癱在後座捂著嘴巴一陣陣的想吐，可卻都憋住了。

“妮妮，你要想吐就吐，車臟了沒關系的，你別憋著。”沈旭堯急在臉上急在心裏，紅綠燈都等的煩躁無比，一路狂按喇叭，嘴裏記得不停的罵臟話，以前那山野溝子裏的壞脾性都出來了，就恨不得飛到醫院去。

沈婭妮沒說話，疼的不想說話。

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，沈旭堯的車子幾乎是漂移著停在醫院門口的，有護士推著擔架過來把沈婭妮扛上去，沈旭堯跟著一起一路狂奔，最後看到她進了搶救室才停下腳步。

這一瞬間，他有種後怕，怕沈婭妮或許會就這麽丟下他走了。

他靠在搶救室對面的墻上，感覺整個人也好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。

過了一會有護士出來了。

“你是患者家屬嗎？”

沈旭堯幾步湊了上去：“對，我是她先生。”

護士看到沈旭堯的臉還楞了一下，隨後回了神：“您夫人是膽管堵塞導致急性膽囊炎，但是具體是因為腫瘤還是結石的原因需要辦住院手續進一步的檢查。”

沈旭堯一聽楞住了：“腫瘤？”

看他呆在了那，小護士解釋道：“只是有這種可能，還要看檢查結果的，您先去辦住院手續吧。”

沈旭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辦了手續的，只知道整個人都呆呆的蹲在手術室的門口，直到手術中燈滅了他才緩過神來。

再眨眨眼，酸的要流眼淚。

沈婭妮掛著水，臉色蠟黃蠟黃的，眼睛微微閉著，看著特別虛弱，直接被推進了特級病房。

豪華的病房裏，沈旭堯坐在床邊就這麽看著睡著了的沈婭妮，執起她的手，也是黃黃的，醫生說這是膽管堵塞的癥狀，這病如果看的不及時對肝的損害很大，而他母親今天說她以前也疼過，估計有這毛病不是一時半會了。

竟然就這麽熬著……

沈旭堯把她的手貼在額頭上，心裏悶悶的。

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，吳媽打了電話過來，他吩咐她做點清淡的東西送過來，還特地和招招小倫通了電話，說明天送他們卻學校之前會帶他們過來看看沈婭妮，他們這才願意在家裏休息。

沈孫氏也在旁邊喊著要過來看看，沈旭堯沒讓她來。

水快要掛完的時候，沈婭妮醒了，感覺到掌心裏的手被抽走，沈旭堯一下子擡起頭來。

“妮妮。”他聲音都啞了自己也不知道：“還疼嗎？”

沈婭妮看了看周圍，又看了看手背上戳的針，微微露出個笑容，搖了搖頭。

“我沒事的。”她一說胡嗓子也是扯著疼，沈旭堯站起來給她遞了杯水。

看到那在眼前的水，沈婭妮楞了一下，十幾歲的沈旭堯是沒心沒肺到根本不知道給她遞水送茶的，可是現在的他，給她遞杯水就好像是平常事一樣。

而這種改變在那十年裏，她是缺席的。

一定是有人改變了他的，可那個人，不是她吧。

她剛要接水杯，沈旭堯的手往後挪了挪：“我來餵你。”

沈婭妮連忙搖了搖頭：“我自己喝。”說著搶過水杯快速的喝了一口。

看她那緊張的樣子，沈旭堯無奈的皺了皺眉，他不知道為什麽，他明明那麽愛她，可她對他，卻總是好像隔著一座山一樣。

不親切，不親密。

而他，竟然也膽小到從來不敢去問沈婭妮愛不愛他，他只會強取豪奪逼她說愛，可他知道，大概都不是真心的。

或許，她對他是依賴多點吧，以前他覺得是依賴也夠的，好歹她只有他能依賴，可現在他要的更多。

他多希望，她也是有一點點愛他的，哪怕只有一點點。

“我的病，需要住院的嗎？”沈婭妮一口氣喝了半杯水，抱著水杯子靠在松軟的靠枕上，一擡頭看見沈旭堯熾熱又迷惘的眼神心臟猛的跳了一下。

“多檢查檢查總是好的。”沈旭堯收回思緒，撥了一下頭發，是細碎的長發，他很不習慣，但也忍了五年：“妮妮，你疼過幾次了？為什麽不去醫院看看呢？就這麽忍著，太傷身體了。”

沈婭妮抿了抿唇，捧著杯子的手按在玻璃上用力的發白，她沈吟了一聲：“我查過了，醫生說是膽結石，我就去藥店買了藥吃。”她偷偷看了沈旭堯不茍同的眼神，又說道：“真沒事，很難得才會疼。”

不過她的聲音卻越說越小聲，她是看過，不過是個小診所，那赤腳醫生很確定的說是膽結石，要給她推薦不用微創，只要平時吃吃的藥，可她沒配，被攆了出去，自己在藥店買了十幾塊一瓶的藥回去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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